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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版《天堂电影院》看哭不少人!影片的好坏全靠他们一张嘴

  2020年,必定会载入史册,对于电影来说,更是如此。经历一个又一个月的停摆,电影人们的焦虑早已遍布全球,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复杂又沉重的问题。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不过百年积淀的电影相对于其他艺术实在太过年轻。可偏偏这一最年轻的艺术却遭遇了将要消亡的危机。

  其实,这次疫情只是激化了问题,技术的革新,才是倒逼电影“要么革新,要么消亡”的根本原因。历史上,电影的出现,电影形态的发展,都与技术紧密相连。

  曾经横扫了北美颁奖季各大重要奖项,最终成功问鼎奥斯卡最佳影片《艺术家》,就用黑白画面,讲述了一个遭遇有声电影冲击的默片演员的传奇经历。

  再往前一点,朱塞佩·托纳多雷给电影的深情情书《天堂电影院》,讲述了一座电影院的坍塌史。虽然两部电影都讲述了电影之死,但骨子里却期望“向死而生”。默片死了,但新的有声电影延续了电影人和电影本身的生命。

  天堂电影院拆毁了,但它留给几代影迷的记忆却永久封存下来。艾佛特留给多多的一段拼凑胶片,让一位“心死”的导演再次被电影感动。

  电影不会死,它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生而已。近来大热的日本电影《默片解说员》(Talking the Pictures)重现了一段特殊的电影时代,它仿佛是《天堂电影院》与《艺术家》的结合体。

  它通过声音与画面、剪辑与类型,唤醒了我们对于电影最深厚的情感。当全片正式落幕的一刻,银幕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电影曾经是无声的,但在日本几乎没有这个阶段,因为有活动弁士的解说。”

  导演周防正行选取这样的一个切入点,无疑是对那个独特时代的一次感怀与敬意。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部影片又与当下电影正遭遇的危机发生了历史性的呼应。

  《默片解说员》一开始就在解构默片电影。第一幕,少年时期的男女主角误入拍摄现场,一片混乱中,导演没有喊停,一旁围观的人发出阵阵感叹。突然天色阴暗,导演为了光线,喊停。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为了保证影片的连贯性,所有演员,包括两位误入镜头中的小孩也仿佛雕塑一般静止不动。当乌云飘移,充足的光线重新照射片场时,导演火速喊开机。

  演员继续表演,两个小孩飞奔出片场,在后穷追不舍,围观的观众一片嬉笑。仅仅用几分钟时间,周防正行就给我们展示了日本默片时代的电影拍摄全貌。而后一个转场,他又把我们从拍摄的导演一方带到了接受者观众的一边。

  电影院内,影片正在放映,两个小孩惊奇地发现,他们居然以误入的方式客串了新片。而一旁的默片解说员,却通过自己的和解说成功圆场,台下的观众并不知道两个小孩并非演员,当时的慌乱也变成了解说员口中的喜剧编排。

  电影就这样被“说”的绘声绘色,传递出超越画面的信息量。影片的核心人物是三位各具特色的电影解说员,日本称呼他们为弁士。因为当时的电影都是无声的,配乐由现场的乐手演奏而出,而电影台词、电影想要传递的内容都由弁士解说而出。

  一部电影是否卖座,不光是电影本身的拍摄质量决定,而是弁士是否解说的精彩。一部劣质作品也可能因为弁士口灿舌花的解说起死回生。电影的主体位置被弁士牢牢把控,他们才是电影本身,一部影片的灵魂所在。这恐怕是电影接受者、一位观赏者,在电影史上最具声誉的时期。

  片中,第一代弁士山冈曾享誉全国,凡是由他解说的电影都成为了卖座,其所到之处均万人空巷。他的名字要写在电影片名之前,那个时代,他才是电影的化身。人们谈论一部电影,首先想到的不是画面,而是他的解说,他对电影的阐释。

  可当染谷俊太郎成年后,经历了一段时间“误入歧途”的解说员生涯后,他来到了落魄的电影院青木馆,再次遇见偶像山冈时,却发现他早已不复往日神采,颓废不已,借酒消愁。但实际上,作为大师级弁士,他早已体会到默片本身的魅力不应该被解说员的口才与表演给喧宾夺主。他想把电影的主体位置交还给电影本身。

  所以,他在解说电影时,选择了最弱化自我,最少干扰的方式,只言片语,只在影片信息量藏得最深的地方,画面最具诗意的地方,轻描淡写地解读几句。于是说的阐释,不如说是有感而发的赞叹。

  大师级的电影,哪怕没有声音,其所有的韵味与诗意,都在画面中得到了呈现。弁士的过度阐释,有时候会“毁”了导演的心血,把观众带向狭隘的个人解读空间中,限制了观众与电影之间更为丰富的阐释可能性。

  片中另外两位弁士,新秀染谷依靠“戏说”的方式,把正剧变为喜剧,靠着超强的自我风格,完全改变了电影的基调,但却深受希望得到娱乐的观众的喜爱。

  而另一位与染谷有竞争关系,凭借帅气的外貌当红的茂木贵之,他曾抱怨当时的电影节奏太快,不适合他声情并茂的解说,因此让放映师要配合他,减慢放映速度。让他成为电影的中心。

  三人对于电影的态度明显不同,与电影的主体关系由近到远,但最终都会走向电影之外,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在三人之外,导演安排女主角作为女演员,还安排了一位追求电影本体论的青年导演二川文太郎,他被山冈的“轻解说”感动;虽然欣赏染谷的解说,但同时也请染谷“高抬贵手”,不要以这种方式“毁”了他的作品。片尾,染谷拜托他带走女主角,完成她成为演员的梦想。

  《默片解说员》能够掳获喜欢通俗剧的观众,同时又满足严厉的影迷,还在于导演的“接地气”,能够让掉书袋的文艺元素变得更加易懂。导演最早是从戏仿小津出道,也曾公开说出似是而非、听起来很像透析了小津电影的言论:“小津只拍喜剧”。

  《默片解说员》最明显的类型就是喜剧元素,还有一点舞台剧的影子。影片透过异种类型的拼贴组合,制造出高反差的情绪转折,完成高密度的调性转换。

  里面既有少年成长,两小无猜的爱情,还有犯罪集团与警匪追逐,亦有商业竞争和同行相轻,通过一位默片解说员的成长经历讲述了逐梦的过程,同时塞进了各种类型花样,但追根究底,还是一个励志的,但又悲剧的艺术家的故事。

  影片的段落非常复杂,潜藏多个套层结构。一开始是染谷为了拯救影院,将烧毁后剩余的胶片拼凑起来,虽然是多部不同风格电影的“组装”,但凭借染谷技艺超群的解说,居然将其完美顺畅的呈现了出来,而且还有一个关于爱情的主题。

  这个打破类型,杂糅了众多表现手法的解说其实就是《默片解说员》电影本身的特点的“再现”。这一段落也是该片被誉为日本版《天堂电影院》的原因。

  随后,一场枪战和搞笑的追逐戏接踵而至。影片本身带有的戏份和类型杂糅与那段拼凑感极强的解说呈互文和套层关系,令该片所传递的信息量极为丰富,大大提高了观赏性和耐看度。

  其实,解说员阐释电影的方式,就是一种重新剪辑,把自己的观点融入电影,给予影片和故事全新的阐释角度与空间。

  虽然,《默片解说员》大部分时间都在戏虐的,轻松的,但片尾却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电影院被烧毁,山冈选择了离开,染谷因为前科被捕入狱。默片的时代结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年轻导演拿出了新的剧本,想要尝试全新的电影形式,且带走了一位潜力无限的女演员。电影从表现手法到演员配置都得到了革新。电影终于回到了导演手里,具有了主体性地位,不再只是解说员口中,可以随意改动的文本而已。

  令人意外的是,影片的主题恰好戳中了电影的现实境遇。在年初,所有人都期待着世界票房再创新高。可新年钟声余音未尽,几个月时间内,全世界各国电影院线先后关闭,所有人居家隔离,一夜之间,流通冻结,沸腾止歇。

  曾经忙碌的电影人, 有的开始锻炼身体,有的在线上为儿童阅读。有人趁机疯狂看老片。斯皮尔伯格和大卫·芬奇等导演开始网上“授课”,为学生带来了视频大师班课。连老神仙戈达尔都耐不住寂寞,做了一次网络直播,与全球影迷唠嗑。虽然当时评论区下面的回复中至少出现了12种不同的语言,不过他们都在谈论一个叫电影的东西。

  这不是一种电影语言上的表达或者是一种文学修辞上的隐喻,上百年历史的电影正摇摇欲坠,危机前所未有。连多场经济大衰退都没有耽误人们看电影,人们甚至比平时更愿意走进电影院,因为花上几美分,就能躲开那些苦难,获得两个小时的快乐。

  可现在,一切都将被改写,某种看似约定俗成的秩序,走到了终结的边缘。为网飞拍了电影的马丁·西科塞斯,他多年来的担忧的被这次意外放大到最大,摊开在现实里。

  但我相信,电影不会死,它只是在脱落一些东西,同时在生成一些东西。就像《默片解说员》的片尾,山冈潇洒的离开,青山馆被热爱电影的夫妻老板重建,而染谷在监狱里,在没有银幕的情况下,凭借着对电影的记忆,继续给犯人们解说电影,带去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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