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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教育界的“名言”说开去

  “只有最差的老师,没有最差的学生”,乃是教育界流传甚广的一句经典名言。对这一名言,本人初觉深刻,继而疑之,终起指谬。

  当然,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处于主导地位,是母版,是模具,所应负有的责任最大;学生是等待塑造的对象,是胶泥,是白纸,所应承担的责任相对较轻。

  为此,首先严格要求教师,自然很有道理,名言的犀利毋庸置疑。但一句“只有……没有……”,过分强调,越度越界,走出合理的边框,步入绝对化误区。

  从哲学上看,这句“经典名言”犯了典型的绝对化错误,将板子都打在教师身上,放过学生一方的责任,本身就十分勉强。从教育实践来看,既然学生总是无辜的,那么干吗还要制定那些针对学生的校纪校规?岂不只要制定专门针对教师的责任承包制就行了?学生的一切行为都由教师负责,至少学得好坏得由教师承揽,学生的错误根子也在教师身上。总之,学生有错,教师是问,一个承包制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可这样做,行吗?如此立论,谁还敢做老师?我想,全世界没有一名教师(包括最最优秀的教师)敢于站出来拍胸脯:我教的班里不会出现一名差生。

  左的虽然早已隐退了,但却留下许多需要清除的遗留物,尤其是不易觉察的思维方式上的偏激与绝对化。小农经济的简单耕作使国人长期不习惯于复杂思维,喜欢对复杂事物作简单归纳。因此,我们这个社会充斥着许多似是而非的观点,各种单极强调的“经典名言”处处可见,如某县拉出的大幅标语:“谁要是和投资者过不去,便是和全县人民过不去!”如此拉扯上全县人民来搞招商引资,暗含甚至怂恿投资者可以越位越线,明显与现代法制理念相抵触,居然还大鸣大放。可见,当我们逐步进入复杂的现代社会,简单的线型思维已不敷用,思维方式的单极化与偏激化尤其需要纠偏矫正。那些已经成为“逻辑起点”的所谓经典名言,实在需要打扫打扫。

  再如有关铁路的一条标语:人民铁路人民建,人民火车人民坐。粗粗一看也没啥错,人民火车难道不是人民坐吗?火车自然是给人民坐的,但问题是:谁不是人民呢?就是不属于人民的罪犯,如果需要乘坐,难道可以拒载吗?而且,既然人民火车人民坐,那么人民是否可以不用买票白坐?我多次在北方列车上听到逃票者用此语作为支撑性理据。像这些公理性的常识有必要强调吗?拉出这些标语有啥用?

  除了思维方式明显失偏之外,那句教育界的“名言”还连带着两个更深层次的问题。一是极不利于学生自我负责意识的建立。既然发生错误的终极责任都在教师身上,一切都可以推给教师,那么学生犯错后就可“合理地”从逻辑上逃避对自我的检点反省。这对正在逐步建立自我责任意识的青少年来说,显然起到相反作用。二是极不利于全民辩证意识的建立。如此极端的单极强调之语尚在大摇大摆,只会推助简单思维的继续行驶。用简单的方法对复杂的事物,使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强调一方的责任为什么要故意忽略另一方的责任?对待教育这样复杂的事物,怎么可以运用“没有……只有……”这样的绝对化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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